在动,她一直吃着,用力咽下去,非要这样才能有力气问他:“那我留下,你高兴吗?”
楼望东轻轻叹了声,目光落在她脸上:“如果你留下只是我一个人高兴,那就回去。这样也就只是我一个人不高兴。”
他的话像根棍子,在她心口里的奶茶搅弄,将它变得又浓又甜,可奶茶怎么会甜呢,它只是被加了糖,掩饰了苦涩,她跟楼望东的关系就像被加了糖的奶茶,而鄂温克的奶茶不是这样的,所以楼望东也只是跟她在路上别无选择才喝了,但那并
不属于鄂温克的味道,他也不喜欢喝。
“我留在鄂温克也高兴的......”
她说这句话时,鼓起勇气才有一点声音。
而楼望东说:“你留在鄂温克高兴,回香港也同样高兴,因为茉莉开在哪里都有芳香。”
他说出这句话时,周茉再次埋头吃他给她煮的羊肉,可这样大口大口吃也不能压住喉咙里的酸涩,压不住他这句话下的另一个意思:你回香港,也只有我一个人失去芳香。
他明明可以留下她,正如昨晚他可以留下来过夜,他的力气那样大,她怎么可能抵挡得了,可他偏偏说出这种话,偏偏给她宿舍里的灯恢复如初,让她更无法忘记他。
“你不是说......打猎都要带上的吗?”
“你怎么听话听一半呢?打猎带上的是妻子,无名无分那叫私奔。”
周茉眼眶猛地泛出水:“你说的是喜欢的人。
楼望东眼瞳幽幽看着她:“你知道我们看中一样东西,要么放恰克把她的兔子腿夹住,要么将猎物一箭穿心,总之不会心慈手软放过,但在吃掉她之前,又会给她举行一场仪式,让她心甘情愿奉献身体,而不是掉着眼泪为母亲的呼唤伤心。茉
莉,你要想好,你要回去想好,到底要去谁的身边。”
他的恰日克已经放了,他的箭已悬上,这只兔子已经希望他留下她,她完完全全中了他的圈套,而鄂温克给猎物的最后仪式,是让猎人毫无道德负担地吃下她。
周茉愣愣地睁着水瞳,忽然想起在留克家里,他让她在吃熊肉时记得学乌鸦叫。
他听出她和母亲那通电话谈得并不愉悦,她的这场献祭仪式还未彻底得到应允,她还不能听到他的乌鸦叫。
此刻楼望东既没有挽留她,又留下了她。
为什么会这样,她只是来参加一次援助,就进了天生猎手的视线。
难怪她刚来鄂温克时就被提醒山原危险,原来最凶险的并非野兽,而是捕猎者横行。
抵达呼伦贝尔机场已是午后时分,这一路楼望东让她看过了草原和河流,对她说:“这里的特产,用眼睛带走吧。”
她于是用眼角的余光,看他许多遍。
办理托运登机牌时,她一直紧张于她包里的玩具枪,她不知道是想带走还是留下,如果可以带走,那就算是念想,如果不可以,她却能以还给他为由,再出去见他一面。
机场斜斜的落地玻璃窗最大地吸纳进阳光,楼望东就站在大厅里看外面一座又一座滑行的苍鹰。
忽然,一道白色如云雾的身影朝他径直走了过来,她经过一棱又一棱落地窗格,走到天蓝色的窗子时,她变成了一朵云,走到被飞机笼了光的窗子时,她又像一只鸟。
楼望东瞳仁蓦地一凝,见她步子越走越快,要朝他跑来时,他迈着腿走去接她,时间还早,就在她近在咫尺的一刻,他忽然单手揽上她细腰,抱住了她。
茉莉的馨软在跑来时绽放欲浓,充盈进他呼吸,入肺过心,比起接吻只得一双唇,此刻的拥抱像占据了她所有。
“不可以带走吗?”
他低哑的嗓音落在她脖颈间,像一阵风在簌簌吹得她抖动。
“可以的......可以带去香港......楼望东……………”
周茉双手紧紧勾住了他俯下的颈,像是要把他也一起带走,而他却说:“落地平安。”
周茉松开了他,抿唇点了点头,什么都没说了,她怕再晚一秒钟回头,掉下来的眼泪就被他瞧去。
飞机在傍晚时分起航。
楼望东出来时抬头望天,却看见了一棵银中杨,向阳的一截抽了嫩芽,而朝北处依然停留在冬季,说明南方已经迎来了繁春,茉莉回家就不冷了。
从呼伦贝尔的海拉尔机场出发,中间需在北京转机,如此反复耗了二十个小时,周茉终于落地香港国际机场。
春日的夜晚,香港山浮起了雾,周茉感觉肌肤上生出了黏稠的湿感,这是在呼伦贝尔没有的潮热。
周家的房子就黏在半山腰。
黄昏一到,白墙上就晃动着点点幽光,从一个又一个玻璃窗透出来,其中一扇最大,也最明亮,连着凭栏有镂空雕花的弧形阳台,间或有人举着酒杯起身走动,人影重重,笑声也重重,像流光酒杯里掉入一块冰,“滋”地冒出了无数细小泡沫,
又很快消失了。
周茉捏起其中一枚高脚杯,逋送到唇边时,偌大餐厅里响起一道脆生生的童音,一个小孩被大人领着站到温莎椅上表演诗朗诵。
才三四岁的小女孩,叫周茉表姑姑,头顶扎着精致的麻花辫,用粤语念的宋词:
“山之高,月出小。月之小,何皎皎。我有所 -->>
17、第17春